20151215张佛泉人权讲座「人权与社会正义」健康不平等：对正义观的修正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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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12月17日 10:00-12:00 地點：東吳大學外雙溪校區國際會議廳 講者：黃嵩立（陽明大學公共衛生研究所） 主辦單位：東吳大學張佛泉人權研究中心、人權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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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問題陳述 ? 世界人權宣言第17條：「(1) 人人享有獨自或 與他人結合擁有財產的權利。(2) 任何人的財 產不得任意剝奪。」 ? 自由處置財產 → 資本主義下的投資與利得 → 貧富不均 → 是否有社會正義與人權的問題？ – 「人權」的回答：透過基本工資規定和社會福利方 案，讓處境最不利的人，其生活還足以維持起碼的 尊嚴 – 「正義」的回答：若貧富不均是社會（在自由競爭 的情況下）達成的高效率運作所必須，那麼「貧富 不均」本身不見得違反社會正義的原則。
- 4. 討論架構 ? 有點不尋常的是，我將從「健康」的觀點， 來回答這個提問。 1. 影響健康的因素 2. 健康不平等的現象 3. 健康不平等與社會不平等的關係 4. 從健康不平等談羅爾斯的正義論
- 5. 哪些因素影響健康 ? 最基本： – 衛生的飲水 – 足夠的營養食物 – 污水處理 – 垃圾、環境衛生 – 疫苗 – 工業病（礦工病、染廠病…） – 事故（工作、交通） ? 處理好這些，大部分的人都可以活到中年以後
- 7. 7
- 8. 訴求直覺 ? 如果以台灣的區（或鄉）為單位 ? 每個區的健康狀況（例如平均可以活多少 歲） ? 會不會有差距？ ? 多少年的差距是可接受的？
- 9. 理論上的平等 ? 如果我們強調 「人人（應該）生而平等」 ? 那麼 ? 多少年的差距是可道德上可接受的？ ? 專業人員（醫師、律師、會計師、教授） 和 （不具技能的）基層員工之間，多少年 的差距是可接受的？
- 10. 健康與 生命週期 （所有事 件的累積） 10 Lancet 2012; 380: 1011–29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in health and its social determinants accumulate over the life course. This process begins with pregnancy and early child development and continues with school, the transition to working life, employment, and working conditions, and circumstances affecting older people.
- 11. 新生兒戒斷 症候群
- 12. Pregnancy and Early Childhood: 成年人得到糖尿病的機率與出生體重的關係 12
- 13. 職業職級與平均餘命 England and Wales, 1997–1999 ? 生理因素 – 收入 – 職業暴露 – 行為 ? 菸 ? 運動 ? 飲食 ? 心理因素 – 壓力 13
- 14. 14 壓力：工作需求與工作控制 (Job Control) 工作控制的兩個成 分： 1. 是否可以學習/ 發展專業技能 2. 對於工作是否 有主導權或發 言權
- 17. 17 職場正義與 心臟病風險 Arch Intern Med. 2005; 165(19):2245-2251 Justice at Work and Reduced Risk of Coronary Heart Disease Among Employees The Whitehall II Study
- 18. 吸菸的危害：Survival from age 35 for continuing cigarette smokers and lifelong non-smokers among UK male doctors born 1900-1930, with percentages alive at each decade of age. Doll R et al. BMJ 2004;328:1519
- 19. 吸菸率與收入的關係 19
- 21. 解釋疾病的四種模式 (例如 公車司機高血壓) ? 生物醫學模式 – BMI, 膽固醇 ? hypertension ? 行為模式 – Smoking, exercise, diet ? 社會心理模式 – 工作與生活條件 ? 長期壓力 ? 內分泌 ? 政治經濟學模式 – 生活條件的政治、經濟與文化脈絡 – The “power” view of health, 為什麼是這樣的條 件? 誰決定? 權力分配的原則是甚麼? 21
- 24. 24
- 25. 社會不平等 → 健康不平等 ? 經濟不平等 – 勞務所得 Exploitation – 資本利得 ? 社會地位不平等 – 專業/非專業工作、工作職務 – 主流語言、身心障礙、性別、種族、居住地 – Marginalization, powerlessness ? 權力不平等 – 發言地位、意見表達、政治參與之不平等 – Social exclusion – Cultural imperialism （錢賺得少，最好怪自己） 25
- 26. 英國：社區貧富 & 平均餘命、健康餘命 26 Disability-free life expectancy
- 27. ? 這個現象和社會正義的關係： 1. 直覺上，這種差距是道德上該接受的嗎？ 2. 從正義理論，如何理解？ 我從財產權切入，因為財產的享有與運用， 處在緊張關係的交會點。 個人自由：應受保障 社會地位與健康：應受限制/調節
- 28. 羅爾斯的正義原則 (五分鐘版本) ? I: 平等而最大化的自由 – 公民權 – 政治權 – 對財產的處置 ? IIb: 程序正義原則（社會與政治機會平等） ? IIa: 差異原則 （difference principle） – 在諸多制度/政策中，對處境最不利者，最有利 的選擇
- 29. Primary Goods 基本益品 a. 基本權利與自由; b. 遷徙與選擇職業的自由; c. 權力和職權; d. 收入與財富; e. 自尊的社會基礎. – John Rawls. Political Liberalism: Expanded Edition.
- 30. 基本權利與自由 包括哪些？ (TJ, p. 61) ? The basic liberties of citizens are, roughly speaking, political liberty (the right to vote and to be eligible for public office) together with freedom of speech and assembly; liberty of conscience and freedom of thought; freedom of the person along with the right to hold (personal) property; and freedom from arbitrary arrest and seizure as defined by the concept of the rule of law. ? 政治權、公民權、(個人)財產權 ? 財產權：僅限於取得、使用以及範圍的規則平等， 而非財產份額的平等 （H.L.A. Hart）
- 31. 收入與差異原則 ? Maximin 小中取大原則：分配 – (1) 10：8：1 – (2) 7：6：2 – (3) 5：4：4 ? Kaynes 的理解 – 如何形成有效的資本？ – 不平等分配，不只為了提供努力工作的誘因， 更是為了集中資本，創造更多的財富 – 資本主義的競爭趨勢，使資本越來越集中
- 32. 分配、效率、自由 – 不是分 20 個橘子的問題，而是 – 200： 180： 150： 130：100 – 500： 400： 300：200：150 – 100,000：10,000： 500：250：200 – 10,000： 6,000：1,000：600：300 (假設要犧牲自由) ? 市場資本主義：少數人把持財產、分配獲利 ? 國家資本主義：國家控管財富分配 ? 社會資本主義：有諸多方法，由社會共同享有 – 問題：對於個人財產的累積和處置，是否屬於個人自由 的範疇
- 33. 貧富不均不直接違反正義原則 ? 依照差異原則，只關心最低收入者的絕對值 ? 在兩種制度比較時，收入稍高者即取得正當性 ? 依照上述理解，高低收入相差千倍也不見得是不 正義的 – 一般的理解是，除非最貧窮者的生活沒有尊嚴 – 因此，提出的解答是：社會保障和社會福利 – 好社會 ＝ 資本主義福利國家
- 34. 反思的平衡 ? Reflective equilibrium (TJ, p. 20) ? 定義：依據社會契約的後果（是否符合道 德直覺）來調整議約的條件和過程 – 議約狀態的假設 ? 原初狀態、無知之幕 ? 人的道德能力 – 議約的條件 ? 小中取大 ? 基本益品 – 正義兩原則
- 35. ? 「貧富不均」是否違反道德直覺？ – 考慮到效率 – 考慮到保障與福利 ? 讓有錢人賺錢，再讓他們繳稅… ? 機會不平等是否「更直覺」？ ? 健康不平等是否「更直覺」？
- 36. 機會：不屬於反思，而是「非理想 社會」的必要修正 ? 從基本益品的順序來看，（就業）機會平 等，基本益品第二，高於收入 ? 在理想社會中，機會是平等的 –Rawls要討論的是，機會平等的情況下， 如何處理財富分配。 ? 在实际社会中，机会是不平等的
- 39. 反思 1 ? 可否為了（就業）機會平等而限制個人 （處置財產的）自由？（違反第一原則） – 社會機會 － 自由（的價值） – 社會機會 － 政治機會 （的價值） ? 若不完全保障財產自由，較易促成機會平 等（Rawls 在 re-statement 當中說提出的， 絕非財產完全自由）
- 40. 財產權：自由與公平的爭議 ? 自由權僅能因為其他的自由而受限制 ? 自由處分財產 → 與政治權平等之衝突 – 可否對候選人之捐贈進行限制？ – 美國最高法院 – Dworkin: 平等應該勝出 ? 營業自由 → 不得限制最高工時 ? 自由處分財產 → 極度貧富不均 – 可否區分 「製造業的生產投資」與 「金融業的 投機投資」，以及其所得的道德基礎
- 41. 反思2：我的提議 ? 用健康狀態作為羅爾斯差異原則的修正 – 用健康狀態來作為「處境不利」之判準 – 用人群的健康差距，作為反思平衡的一項工具 – 而這項工具，最主要的平衡點，是在財產權的 處置權（在羅爾斯 I 原則 和 IIa 原則衝突時，一 個調整鈕）
- 42. 為了證成這個proposal，必須 ? 證明健康的「社會性」：有效地反應出社 會機會的不平等 ? 說明(僅限於收入的)差異原則之不足 difference principle is indifferent (or at least insensitive) to the magnitude of difference ? 說明財產權是「自由與機會平等之間的衝 突與爭議」的焦點 ? 調整財產使用自由 是 反思平衡的一部份
- 43. 俄國的健康不平等： 成年男性與女性之平均餘命 The Lancet Volume 370, Issue 9593, pp. 1153–1163, 2007
- 44. 財產權：課稅 ? 可否為了human dignity, human well-being, 的緣 故，對個人財產進行干預？ – 課稅：Rawls 認為課稅是一種調整財產權的手段， 所以從一個微調的角度看，健康不平等也可當成 「課稅」的調整依據，也就是一方面達到財產轉移， 二方面提供社會服務，以維持某種財產平衡。 – In fact, 這個轉移應該可以看成「在資本制度下的窮 人」收入高於「某種共產制度下的窮人」收入略高 的原因，也就是如此才能依據difference principle選 擇市場資本主義。
- 45. Rawls 設下的財產權限制原因 ? The two principles also specify an ideal form for the basic structure in the light of which ongoing institutional and procedural processes are constrained and adjusted. Among these constraints are the limits on the accumulation of property (especially if private property in productive assets exists) that derive from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fair value of political liberty and fair equality of opportunity, and the limits based on considerations of stability and excusable envy, both of which are connected to the essential primary good of self-respect. ? 摘錄自: John Rawls. 「Political Liberalism: Expanded Edition」 iBooks.
- 46. 金錢累積的原因與目的？ ? Institutions must organize social cooperation so that they encourage constructive efforts. We have a right to our natural abilities and a right to whatever we become entitled to by taking part in a fair social process. ? 金融化 與 1980年之前的「工業資本時代」 – 賺錢的方式、額度、分配 與 副作用 – 建議讀 David Harvey
- 47. 錢如何滾錢 ? Piketty： ? 錢越多，越能滾錢 – 買的起房子的，就能收房租（約5%） – 哈佛大學基金的投資報酬率是10% ? 社會主義學者的建議 – 錢自動貶值 – 財產不隔代
- 48. 為何以更嚴格的角度來看私有財產 －特別是以「金錢」來代表的財產 ? 因為，理解錢就是對別人的勞動的借據 ? 自由處分錢，就是在command 別人的勞動 ? 對錢的使用的限制，是在防止各種程度不同的 強迫勞動（是為了自由而限制自由） ? 金錢脫離了原先「代表物品的價值」（代表社 會生產）而在物品的商品化過程扮演工具角色， 他本身成為商品，而代表金錢的證券，再次成 為商品。 ? 證券的衍生性金融商品產生時，金錢的累積已 經完全與「社會生產」脫節。累積金錢的人， 甚或是破壞經濟的人。
- 49. 為何要嚴格對待「金錢財富」 ? 尤其是，在金融化（不只是資本化）的市 場裡，金錢的累積已經和「由勞動力創造 價值」的過程完全分離。衍生性金融商品， ? 這種逐利的行為被資本市場容許，但不見 得會在原初地位的時候，被容許。 ? 期待分配正義的人，對於金錢和收入的分 配，仍然抱著「收入和金錢之間的連結」 以及「金錢和價值之間的連結」這些可能 的假設。
- 50. Property-owning Democracy ? Rawls 認為理想的財產狀態 ? 資本平均分佈為佳 ? Social Capitalism – Labor-controlled solidarity funds – Share-levy wage-earner funds ? Cooperative Market Economy – Worker-owned cooperatives ? Market socialism ? Non-market participatory democratic economy ? 建議讀：Wright, Envisioning Real Utopias
- 51. 財產權 ? 社會 ? 國家 ? 市場 ? 對財產處置各自發生影響力 ? 我們沒有理由認為來自市場的就是「無害」、 自由；來自政府的即為「干預」 ? 這個態度是可調整的 ? 我的建議，就是以健康的分布情況，作為這個 調節鈕的刻度
- 52. Eric Olin Wright: Envisioning real utopias, Verso, 2010.
- 53. 反思 ? 基本益品的排行 – 將收入、職業自由、自尊的社會基礎三者合併 評估，作為選擇least advantaged之標準 – 我推估，這樣的決定會讓我們進一步去考察 ? 金錢的本質 ? 金錢收入和社會機會、收入和政治影響力、收入和 整體的 ? 自由處置財產，可能造成對人類勞動和尊嚴的剝削 ? 財產權不會是羅爾斯第一原則「最大而平等的自由」 所要保障的對象
- 54. 禁止某些自由： 讓眾人生活暴於險境的金融炒作 ? 與生產和價值完全脫節的金融炒作 ? 這種金錢能不能視為個人財產或有疑義 ? 如此而產生的個人財產能否自由處置，更有疑 義。 ? 「少數人投機性的金融炒作（亦即源於對資本 的自由處置）造成了眾多勞動者生活困頓」是 一個比單純的「財產分布不均」道德意涵更強。 ? 限制金融化 ? 金融衍生性商品 ? 對資本移動課稅
- 55. ? 因此，我們可能會把「金融化」排除於對工業 資本主義的容忍範圍之外 ? 在差異原則的部分，我們亦可論證 – 金融化對照於「無金融化」的市場，對工人的剝奪 更甚 – 所以基於第二原則，我們並不會「選擇」金融化的 世界 ? 所以，並不需要修改第一原則，只要IIb原則發 揮作用即可 ? 但我推論，財產自由原則，就正好會妨礙IIb原 則的實踐
- 56. 結論 ? 羅爾斯的年代，仍處於工業資本主義；金 融資本主義的禍害，仍未發威 ? 極度自由的財產處分權，是自由至上主義 (libertarianism)，而非自由主義，的堅持 ? 但由於在現實世界中IIb原則（純粹程序正 義）無法有效調節原則I 所承諾的自由，導 致「論理不同，結果一致」的後果 ? 藉由健康差距來調節：財產要多自由?
- 57. 參考 ? Rawls, A theory of justice. ? Rawls, Political liberalism. ? David Harvey, Contradictions of capital. ? Amartys Sen, Development as freedom. ? Michael Heinrich, An Introduction to the Three Volumes of Karl Marx’s Capital. (2004) ? Piketty, Capital in the 21st century. (2014)
- 59. ? John Rawls argued that questions about the system of ownership are secondary or derivative questions, to be dealt with pragmatically rather than as issues in political philosophy (Rawls 1971, p. 274). ? 是以單純程序正義的角度的方式處理，只 要程序符合正義原則，並不預設財富的分 布符合某種樣態（例如Gini coefficient落在 某個範圍）
- 60. 歐洲人權公約：第一議定書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Protocol 1) 第一條 ? 每一個自然人或法人均有權平安地享用其所有 物（包括財產、契約期待利益、預期年金）。 除非是為了公眾利益（public interest）並受限 於法律與國際法的普遍原則所規定的條件，任 何人不得剝奪他的財產。 ? 上述規定將不能以任何方式損害國家根據普遍 利益或為了保證付稅、付費或其它懲罰措施而 實施必要的法律以控制財產使用之權利。
- 61. 有沒有比健康更好的社會機會指標？ ? 更有效 ? 更單純 ? 更诉求道德直觉
- 62. Rawls 本來就預期調整 ? 「while a large element of pure procedural justice transfers to the principles of justice, these principles must nevertheless embody an ideal form for the basic structure in the light of which ongoing institutional processes are to be constrained and the accumulated results of individual transactions continually adjusted」 ? 摘錄自: John Rawls. 「Political Liberalism: Expanded Edition。」 iBooks. ? 如何調整？
- 63. 遵循程序正義，但後果不均 不見得是不正義 ? First, the two principles of justice as they work in tandem incorporate an important element of pure procedural justice in the actual determination of distributive shares. （Political Liberalism, expanded edition） ? Again, the two principles of justice do not insist that the actual distribution conform at any given time (or over time) to any observable pattern, say equality, or that the degree of inequality computed from the distribution fall within a certain range, say of values of the Gini coefficient. （Political Liberalism 註 313）
- 64. 依據收入 ? 兩個特性：只管最低、無論差距 ? 則雖然收入差距極大，卻無法訴求直覺 ? 如果訴求健康，則人們對於其差距，卻可 以有直覺的判斷 – Depending on 我們對「人人生而平等」的想像
- 66. 反思 ? 由健康的差距來反思正義兩原則 ? 平等的自由原則：沒錯 – 公民權 – 自由權 ? 社會機會平等：沒錯 ? 差異原則：沒錯
- 67. ? Demystify 金錢 與 勞動的關係 – 馬克斯對「勞動」和「價值」的反省 ? 債權人和債務人之間，甚至沒有任何的互 動歷史 – 一出生就負債？
- 68. Marx is Kantian as much as he is Hegelian ? 人（及其勞動）不應淪為「只是作為別人 的工具」 – 柄谷行人認為，馬克思的理論更符合康德的道 德律令